感念恩師 19屆張韃子 2008/03/25 14:17
民國53年9月初作生員，當年尚側身於「艾偉德兒童之家」，因艾偉德無附設小學，故每日須從溫泉路徒步到中山路的中山國校上課(57年北投改隸為升格後的台北市，同時改名為逸仙國校，該校上大操場同年移為九年義務教新成立的新民國中校園)，後來艾偉德兒童之家，受到艾教士的盧姓義子私吞公款，老人家痛心之餘，將輔育工作結束，次年寒假期間，將我等三十餘位院童集體轉送薇閣，自那時候起身分變更成為薇閣人。
早年北投地區只有三所公立國小，北端的中山、中段的北投(另在大屯山裡有一迷你分校)及南區的清江，這些國小校園廣袤人數眾多(相較於薇閣)，但歷次拚搏，無論作文與演講的學術競賽；美勞、唱遊、書法的才藝展現或籃球與田徑活動的鬥力比拚，均不及地窄人稀的我薇閣大校整體表現，這其中除了質精才優的通學生和樸拙肯拚的住院生，所組合而成的無堅不摧戰力之外，相當功勞取決於高瞻遠矚、擘劃詳實、學養俱佳、才識兼備、經驗豐富、潛質雄厚的優秀行政與師資團隊。
薇閣老師風格各異，惟具皆才情出眾、管理嚴格、教學認真，一一介紹實難以筆墨盡書，例如斧頭的威、管頭的猛、夏荷芬老師的狂狷書法、楊琳琳老師的天籟美聲、邱孔林老師的足下功夫、陳格老師的繪畫技巧及其他各老師本質與學能方面的頂尖專業。有些未教過我，有些則是求學期間互動比較平淡，今礙於篇章，僅擇平日對我“較為鍾愛，惠我良多”之恩師加以描述，未能涵蓋所有，不盡周延敬請諒宥。
田桂榮老師
由於是住院生，基於私心優先介紹本住院保育組大總管，怹就是轟動武林驚動萬教，於江湖行走期間，人稱慈心閻羅的田(桂榮)老媽子。你問我住院部這麼多的老師，怎就單挑他老人家一人說呢？棒極了的好問題，打從小(老)弟民國54年初進入薇閣起，至60年6月離校，凡六年半載，此期間，住院部保育組人事更迭頻繁，共計更換林良華、張俊銘、葉勝璋、周麗珠、劉OO等多位老師，人來人往中僅田婆怹一人，堅守四行倉庫絕不棄守，因為這，跟我的命運結下了不解之緣。
田老媽東北人，個兒瘦小精力旺盛，嗓門兒忒大，喳喳呼呼的到處吆暍，弄得人神不寧；喜歡吹哨子，鳥屎大的屁事，動不動就吹個哨子集合，常把大家正痛快玩耍的高張情緒，給澆熄了；神出鬼沒悠悠忽忽地，當你做壞事犯規時，怹就會適時在你身邊悄然出現，搞得人全身寒戰褲襠底下泛涼；處罰起人來剛猛帶勁兒，劈哩啪啦能把掃把桿給打花了，能在咱們少肉缺油的屁股上，留下深紅暗記。
不過凡事都有一體的兩面，聽久了那喳呼聲，竟然成為安全音響，因為你知道有人常在身邊保護著你而不覺恐懼；哨音雖然刺耳，但若是招呼看電影、吃冰棒或發營養粉(美援時期很重要的營養物資)時，就覺得分外悅耳；而那行蹤飄忽的魅影與大火快炒的竹筍爆肉絲，則是抑制你犯罪意圖的有效手段，這些當年看來令人不舒服的舉措，事後回憶，都成了端正品行、陶冶人格、教化風氣的重要措施，也深能體會怹老人家的用心。
豐富的人生閱歷
夏日天晴的夜裏，小女生喜歡圍坐聽老媽子話家常，六年級教室前、醫務室門口，一把籐椅、一支蒲扇、一盞香茗，十數個蘿蔔頭，編織出一幅溫馨甜蜜景致。田老媽追隨中央政府轉戰大江南北，經歷傳奇，自身遭遇的、輾轉聽來的事蹟豐富無比，上海灘邊人肉包子的故事，北海公園嬰兒遭挖心的慘事、重慶大後方抗日及國共內戰期間，一則則發生在升斗小民間的感人故事，老媽說得口沫橫飛，蘿蔔頭聽得瞠目結舌，為無聊的暗夜，增添了不少樂趣。
智慧的管理
田老媽是智慧的，表現在一件小事情上，重提讓大家回味：
每晚九點鐘晚點名，除了是清查人數外，還有一件事十分重要，那就是對人員集體管理當中，特別重視的生理及清潔衛生的掌握。老媽製作(建立)點名簿時，在點名簿上每個人名後劃分三個欄位，區分「上大號次數、換洗衣服(褲)件數及是否洗澡」等三項，當唱到名字之後，若你今天上過一次大號，換了兩件衣服，睡前也洗過澡，就回報：一次、兩件、洗過澡。老媽可以從點名的過程中了解哪位孩童兩、三天沒上大號便秘了，哪位孩童一日數次大號拉肚子，哪些衛生習慣不佳的孩子數日不洗澡、不換衣服，這樣就可以照顧孩童個人健康與維持住院生整體安全。
此一管理措施，現今看來毫不起眼，但對早期生活落後，物質條件差，衛生環境不佳的年代，透過這套管理方式，和小朋友誠實的的配合，有效的穩定了集體生活中最恐懼的，大規模患病與流行性感染，這措施其實十分科學。
負責盡職又內心溫潤
百來位學生，其中只要有三、五個調皮搗蛋的就夠你瞧了，個人在院期間應算是比較讓人頭疼的孩童之ㄧ，功課不好便罷了，記憶中翻越圍牆、到菜市場偷水果、考試作弊、偷摘鄰人農作物、私入廚房取用食品，及撒謊、打架、惡作劇整人與罵髒話等惡行所在多有，但這都不及其他幾位懶散成性、個性乖戾、活動範圍廣闊、服從性不佳，群性互動能力欠缺者。關於這，後來近卅年的軍旅生涯，數度擔任管理幹部，有極深的體悟。
老媽是何其精明的人物，哪些人有什麼壞點子、幹了什麼狗屁倒灶的事，怹老人家心裡全明白，只是不點破，對於初犯或是過犯輕微者，也大多棍子高高舉起輕輕放下。我因為常犯規，個性強皮膚痛神經又比較遲鈍，因次被打得多也受到較重的責罰。其實你若夠詐，捱老媽第一下之後，表情扭曲又蹦又跳，抱屁股搓手裝作痛苦，遲遲不伸手或弓腰蝦背故意不站直了身子備打，甚至更狠一點裝孬，躺在地上打滾，搓揉眼睛進而放聲大哭，保準能換來老媽同情，饒你狗命，最常聽怹對犯過同學(問)說：還該我幾下(捱打)；或者原本設定打20下的，打了數下之後不忍再打，於是採用欠債方式，下次過犯再還(從沒還過)。我常擔心那些被饒恕的人會不會，一個興奮，破涕為笑而笑場。
其他，如替大家保管財物，帳務管理得清清楚楚，絕無苛扣侵占情事；還有每日照拂孩童身體健康，不論寒暑晴雨晨昏，全場緊盯毫不懈怠，凡此，在在顯露怹的愛心與耐心。
田老媽的經典名言和迅猛行為
舉幾則田老媽帶著鄉音的慣常用語，這廂回憶兒趣，十分溫馨感人：
1. 張OO你看你那脖子，唷……髒得你唷！你看看脖兒上那兩條黑泥，像根軋車軸(鐵軌)似的--(小時不喜歡洗澡，天熱汗水和著臉上的泥灰滑落在脖
子溝縫處，囤積成兩三道黑色的泥灰線條)
2.楊OO看看你，腳脖子上的灰，都起殼(ㄑㄧㄠˋ)兒，快乾啵兒了。
3.趙OO瞧你穿的褲子，前頭露個鴨蛋，後頭露個蒜瓣。--形容人穿著破衣衫，
衣不蔽體。
4.王OO這都幾度的天氣，穿這一件單掛子，你耍單兒啊。
5.啵兒棒，啵兒棒的--(形容你某事表現得不錯)
至於迅猛行為，就是你得隨時注意，田老媽的百毒陰爪手，那可是在長白山裡辛勤修煉一甲子的成就，老媽時常會在不意間往我們身上招呼，當你一個不留神，著了件破了個小洞的衣裳，怹老銳利的鷹眼能在五丈開外瞧見，然後一個箭步飛縱至你身邊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，嘶啦一聲，讓指頭般的小孔，轉瞬成為袒胸露乳的限制級衣衫。有一回我在餐廳遭到偷襲，紅色短褲讓老媽撕成丁字褲，餐廳裡大庭廣眾之下，裸露半臀讓我轉羞慚為生氣，差點掄起拳頭暴行犯上。
楊琳琳老師
楊老師年輕有朝氣，面貌姣好朗朗星目、皓齒紅脣、風華絕代、氣質出眾，是我印象中典型中國美女的型態。她出身名門極富教養，見識廣博學養豐富、勤管善教認真嚴謹、躬身勵行諄諄善誘、親愛學生視如己出、音樂教唱天籟美聲，不論放在任何地方都是長官愛、學生敬，永遠第一名的好老師。
精采的上課內容
小學二年級時，面對上揚老師的課，我是既期待又怕受傷害，期待的是她上課內容的精采，害怕的是他全場緊迫盯人，絲毫不鬆懈的教學精神。課堂上她常會提及小時候故鄉的美，與兒時玩伴嬉戲互動及親長們對她的愛，令我十分羨慕，尤其是講到那讓人淌口涎的核(胡)桃時，對描述核桃的摘取、烘炒及利用木門軸子開關的間隙碾碎硬殼，而獲得酥脆果仁與送進口裡的超棒感覺全般過程，實在是挑動味蕾勾人食慾，聽著聽著對海峽彼岸的故鄉產生了無限遐想。其實這吃核桃的願望早就實現，也在卅多年親眼見著帶殼核桃的長相，“不看不知道，看了嚇一跳”，原來核桃長得這般醜怪模樣，口味更是乾渣平淡而無甚特殊，孩提時的夢碎了？不！我其實懷想的是一份感情。
無敵教頭冠軍師
楊老師帶領的部隊是所向無敵的常勝軍，有幸代表學校參加校際間歌唱和演講比賽的同學，若不拿第一名扛冠軍盃回來，代表的同學一定會難過得痛哭。不過印象中薇閣參加選手沒人拿過第二名，所以每次比賽回來只聽見慶功的歡笑聲，這在現今簡直是不可思議的現象。上到高年級時終於有機會見識到楊老師對演講比賽的魔鬼訓練絕活。選才(材)是她最重視的，一但人選確定，隨即展開密集訓練。首先，確定演講稿或課文，逐字朗讀糾正發音，繼之分段默背分區驗收，最終至少三次在教室或老師辦公室實施全篇演講，從進場的從容態度到開場的問候語，再到演講當中的手勢、眼神、聲調、氣息、面部表情與肢體配合，巨細靡遺絲絲入扣。
我們家的寶貝—么兒小三子，國小六年級時，代表學校參加台北縣三鶯地區英語說故事比賽，從接獲學校徵召起到比賽時止，僅有兩週時間，一番準備後正式比賽，僥倖獲得第二名。之前毫無參賽經驗的他，賽後在電話中告訴我，十七位參賽者，他抽到第五號，當第一號上場說故事表演時，那完美的演出，令他全身顫抖直想落跑，若非本人發揮楊老師的訓練技巧速成訓練，恐難達成這不可能的任務，這長遠的影響，在功勞簿上記楊老師一筆不為過。
初谷黃鶯天籟之聲
楊老師的天籟美聲，是現今最大的回味，八成是學過聲樂，任何歌曲從他喉裡放出，支支悅耳動聽。我從小就愛唱歌，尤其對楊老師所教唱的歌特別有感覺，她的歌都不曉得選自何處，許多歌歷50年來甚至未嘗聽聞過，但是那優美的旋律卻偶在西洋影片裡的配樂中聽到，管恩然老師的公子管人健說，連薇閣校歌的曲譜都是外國聖詩的樂曲。音樂課上課前大家要認真的吊嗓子，配合著楊老師的叮咚琴鍵聲，大家張嘴扯喉嚨，啊…啊…啊…啊…咿…咿…咿…，先攪和個五分鐘，從前不知道，由緩而急，從輕柔到激越，自沉吟轉高亢，其實先吊嗓子潤喉嚨，對嗓子的保護是非常必要的，上國中以後的音樂課可沒人來這套。
有一回考樂理，五線譜、高低音譜表、升降記號及跳躍的各拍節音符，把我弄得七暈八素的。考糟了，楊老師沒罵人，只是望著我畫的那橫豎都看不懂得符號，問道：你是不是很討厭吃豆芽菜？我的天，這位老師居然會卜卦看相兼讀心術，知道薇閣享譽中外的大菜 —「油豆腐燒黃豆芽」，其中黃豆芽是我最討厭的菜蔬之ㄧ，打那一刻起我對楊老師更加服氣。
傅啟富老師
個頭不高，神采奕奕，行動敏捷，思緒清晰，聲音鏗鏘有力，雙目炯炯有神，隱藏在深度厚片眼鏡底下，閃動著智慧的光芒。怹滿腹經綸，胸中蘊藏著無數寶藏，對我們這蘿蔔點大，腦袋空空的孩童，猶如一座巨大山丘而仰之彌高。
先生教學態度認真，治學更是嚴謹，可說是頂港有出名、下港有名聲，在陽明山管理局所轄的北投鎮，無人能出其右，凡我薇閣人均敬稱「斧頭」，其不怒而威的儀止，與望之儼然管頭(管恩然老師)的猛，併列為薇閣的兩大門神。
先生教學的認真與行事的趣味，舉幾個實例共饗。
做學問的要領
有一回上課，怹要在座的同學自問，上到五年級了究竟認得幾個國字，大家面面相覷且滿臉狐疑，不知這老人家又在使什麼詐，我覺察不出有啥陷阱，但認為這問題如此淺顯太過欺人，遂舉手大聲的回答500個字，斧頭說：你太客氣了。經過這一鼓勵，大家爭相舉手，750個、900個、1200個字頻頻加碼，最不客氣的高唱3500個。
先生聽罷，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下“鍚荼壼”三字，要那認得3500個字的同學回答是啥字，那同學毫不猶豫，其他同學也跟著一齊搶道：ㄒㄧˊ ㄔㄚˊ ㄏㄨˊ。很好！先生說：再看仔細點，是不是每個字都多了一筆畫。咦，真的哩。原來那三個字讀做ㄧㄤˊ ㄊㄨˊ ㄎㄨㄣˇ，這可有點兒意思了。
之後怹又寫了一個淺顯的字，問我們讀音、破音為何，同音字、同意字有哪些，這字出自何處，是「六書」當中的形聲、轉注、假借、象形、會意、指事的哪一類，相似的字有哪些？一鼓腦的倒出來，把大家都問傻了，原來學問是這麼個玩法。
活潑的教學方式
這一天上的是國語課，篇名給忘了，但記得內容大約是闡述熟能生巧這類的故事：有位十分自負的年輕神箭手，一回在市集裡，展現神射功夫，但卻遭老者攤台，稱神射箭術不過是尋常技術，年輕要求老者展現不凡技術。老者不言，取空油瓶，於瓶口置一枚銅錢，舀起一杓油，站立於三桌疊起之桌頂，但見一杓子油自天而降，穿錢眼入油瓶，卻未見銅錢濺著一絲油漬，年輕人大驚，眾人則鼓掌叫好，這一課說明功夫做久了，精巧熟練了就是自己的，沒啥好炫燿的。
課文內容添油加醋其實十分冗長，不僅描述年輕射手與老者間精彩對話，還將圍觀群眾的情感融入甚為有趣。先生上課整場穿梭在學生課桌之間，音調時而高亢時而低沉，手勢忽而敲桌忽而拍板，引經據典穿插故事，點名問答掌握全般，整間教室氣氛炒得極其熱鬧，學習效果奇佳。
這課堂中有一動作，應是先生臨時起意，令我印象深刻，那時怹老約站在靠門口第一排的第四個座位附近，當描述到年輕的神箭手，自數十丈開外一箭中的的時候，怹老忽地一個旋身，將手中剩餘小段粉筆投向丈餘外的黑板粉筆槽，「喀」的一響應聲入槽，加上嘴裡的音效與面部一抹詰慧表情，配合課文進度，發揮平日勤練的投粉筆技術，真是淋漓盡致的「熟能生巧」，課堂上傳出一陣哄笑，我附和其中，實則夾在哄笑中更有著驚嘆與欽服。先生就是這樣，能將課文結合古今中外典籍，再融合著自己臨場的反應，將每堂課都上得有聲有色。
模仿這樣的教學技巧，我將它發揮在爾後的軍旅生涯當中，還因此連續四年獲得陸軍士官學校評選優良教官，並在民國75年以上尉官階，榮獲陸軍總部優良教官獎，破建校20餘年來官階最低的教官獲獎紀錄(學校往常均推薦資深校級教官)，傅先生惠我良多。
嚴格篩選不容僥倖
月考最怕國語這一科，在有限的四十分鐘裡，你得要完成國字、注音、改錯、填充、造詞、造句、同音字、同意字、相似詞、相反詞、破音字、重組、默書等十數項艱難的關卡，每回考試對我這僅堪半套使用的腦袋瓜，真是煎熬萬分，全程如坐針氈，撓首抓背，咬指甲啃鉛筆，奈何文思如同給公牛擠乳一般 — 搾不出汁，眼見時間分秒流逝，大半張未答題的卷子，其完成的答案中竟有三分之ㄧ無把握，期待奇蹟出現而不可得，勉強撐完全場。考畢舉千斤足步出如同煉獄般的試場，心中充塞恐懼，因為還得擔憂，那接踵後續難以睟睹的滿江紅成績單效應。
五、六年前我的同學樓基仁邀請傅、楊兩位賢伉儷恩師餐敘，我和李其雄、袁曉青等數位同學有幸躬逢其盛，席間傅老師對幾位事業有成的同學表示欣慰與嘉勉，同時述說當年他的教學理念與治學精神，那輕緩的語調，堅定的眼神，展現大師對教學觀念的執著與治學嚴謹的堅持，情感令人動容。
怹說當年在那樣環境成長的孩子，住院生無論基礎程度、教育資源或生活環境都相對不足，面對競爭只有加倍努力才能突破，站在怹這個守門員的立場，是絕對不能讓劣質品輕易過關的，他考量的是，育幼院成長的孩童，是否已具備應付未來艱險環境挑戰的能力，反映在怹自身專業的表現，課前蒐羅資料編排整理，課中傾囊相授毫不保留，課後縝密設計提列考試題目並堅持嚴格驗收過關，因為這樣，難有倖進者，使得過了先生這關後，就能揚鞭輕騎飛縱千里且路途平順。
民國58年面對留級的夢靨，我恨先生入骨，認為是怹帶給我的羞辱，爾後一段渾噩的日子，壓根未再思及薇閣帶給我的一切。95年退伍後，回顧過往，在52年的歲月中，薇閣六年半占了1/7的時光，不過腦海中的意像竟然放大到佔據過往生命的80%，而與傅先生相處的兩年歲月，更充塞到印照整個腦門，若非先生的堅持嚴選，後續難以逆料。
嚴肅表象的另外一面
能擔得上薇閣兩大門柱之ㄧ，要不夠威猛是上不了榜的，那個年代的師長們大多能維持師尊，應有的行止中規中矩，平日表情嚴肅不苟言笑，傅先生亦同。怹治學極為嚴格，法眼底下難容僥倖，許多學長在與先生修業的過程中鎩羽，因此大家對怹十分敬畏，不過，應該是潛在的性子所使然，傅先生上課時偶會耍個寶、逗個樂，沖淡些許課堂上僵硬的氣息，還有，下課後不經意的會見到怹掛在嘴角迅即消逝的一抹微笑，這是個內心調皮的人，礙於世道的評論，在嚴肅的表象後頭，不經意流洩的無言抗議。
先生喜食零嘴，大冬天裡常聽聞通學同學，上學途中見到怹，手拿著報紙裹覆顆熱騰碩大紅薯，邊行走邊剝皮一路啃食到校門口，才將未食用畢的殘料，包起裝入褲兜兒裡。上課間，那富含營養，利於腸胃蠕動的聖品適時發威，於是乎炮火響連天，與我要好的學長同學劉OO，有一句話形容得挺貼切：本班同學屬我最會放屁，但全校的屁王，獨尊斧頭，這話聽來不無道理。另外我還曾見著怹，不著痕跡的扯開糖果包裝紙，將晶瑩剔透的水果糖迅速投入口裡，向孩兒一般地，瞇著眼溫馨享受那融入喉腔裡的香甜滋味，偷窺到的那一幕親切極了。
也提一些斧頭的經典用語和處罰絕活
1.屁股像陀螺似的，轉個不停(先生常諷我們坐不住、不專心的用語)。
2.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一副什麼德性
3.買塊豆腐撞死算了
4.撒泡尿淹死算了
斧頭賞人吃“槓子頭”是最有名的，這槓子頭的懲罰暱稱，從何而來不得而知，它和負責各時段敲鐘的校工，老楊請人吃的“毛栗子”其實是同款“食品”
，不過威力截然不同，楊老是開玩笑逗樂子的敲腦袋，那輕輕的敲擊腦袋，如同吃栗子般的香甜，而傅先生的槓子頭則屬懲罰層級，怹堅硬如石的蜷曲中指敲在等級稍次我們的腦殼上，碰撞出喀喀聲響，嬌弱的頭殼痛神經，迅速回傳到大腦，，挨K的人沒見過，不面皺如包子的，大概是敲起來堅硬的碰撞聲，且疼痛如同火鉗炙身般灼痛，故以槓子頭名之
後記
追憶過往，一幕幕有趣的畫面，像倒帶影的影碟，在腦海中不斷縈迴。一生經歷豐富的田老媽，清新卓然的楊琳琳老師和認真執著的傅啟富老師，豐富了年幼的學習生活，在怹們的薰陶和關愛下，我們快樂學習，平安成長。六年前見著
年近八十的傅先生賢伉儷，傅先生仍然雙目炯炯、言談鏗鏘、神采昂揚，楊老師更是風華依舊，令人羨豔，田老媽雖然暫無音訊，但只要有一絲機會，我們絕不放棄。
前文中對敬愛的師長容或有些不敬的言語，但都屬追憶的趣事，無關乎斯文掃地，更不涉學子清算，就雲淡風清當作一場夢吧。其實，像以上這樣的好老師一輩子能遇到一位就是福氣，我們不但同時擁有好幾位，還共同相處好幾年，各位薇閣人，您能說這不是咱們的福氣嗎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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